我懂,我懂。

    “故而未成神君之前,他不能告诉坛儿你的事,一则怕他偷偷出蓬莱岛被人觊觎,二则,你大概也猜到了,坛儿修道是以你为初心,情之越深,修炼速度便越快,初初是想修得神君点化出一个假的你,未想生了魔障,若那时跟他说你不仅存于世,还是位仙子,他怕是修为再难精进。”

    我懂,我懂。

    “我原先尚担心你是自行修炼化成的上神,不比有神仙点化可借点化之人一丝神力修心,怕你难动情字,原是我想多了,你与他的缘分比我想的深。”

    想起这颗心的来源,我又不高兴了,觉得这位西王母如今说话真是如刀子一般,一点也不好听,原本对她的那丝好感顷刻间就没了。

    “天道之事我也推算不出个尽善尽美,你有灵识便入了坛儿的梦,我也只能说一句你们有缘罢了。此事你分毫不知,不必介怀。魔障是坛儿自己生的,与你无关,雷劫神骨是寒儿自己做的主,也与你无关,这份因果虽是因你而起,但你确是无辜受累,若你如今撒手不管,我也怨不得什么。”

    嚯!我能说啥,这事我管了半吊子,若是现在不管了,它日那寒炽六万年大劫降下来,我能幸免于难?寒炽这劫与旁的神仙的劫不同,原因嘛便是因了他这身份,他乃创世之神昊天大帝之子,他的母亲亦是上古尊神,嗯,简而言之,他是皇天后土的儿子。他承了父母修为,承了父母心性,承了父母血统,自然,也承了父母福缘。

    当年皇天后土以身殉天地,只留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什么好的都得给他,所以这位殿下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天道,他可以左右天道,这也就是为何他生下来绝七情断六欲又手持凤凰琴仍能爱一个花灵爱的死去活来的原因,那便是,他可以微弱的改变天道,自己的,或是旁人的。

    改变天道的结果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但我也说了,这位寒炽殿下承袭了他父母的福缘,他父母号创世之神,最大的功业自然便是创世二字,偷换一下概念,那便是,这天下,是他寒炽殿下的。阿弥陀佛,大逆不道,天帝陛下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可莫要怪我才是啊。咳咳,言归正传,换而言之,若这位寒炽殿下要历劫,便需得六界所有生灵一起替他抗才行。

    “万物有因有果,此事因我而起,也必由我而终,小神心里晓得的。”

    西王母点点头,笑得更慈爱了,她伸了右手出来,一团温柔的白光在她手心明明灭灭,恰似个与命运苦苦挣扎的脆弱生命,她道:“一入轮回,前尘尽散,你莫执着。”

    我看着那团白光,觉得自己心绪终是平了,能再见她,知她可入轮回,本上神心甚慰,便是那丝被西王母激起来的不适也淡了,只觉这位上古尊神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好神仙。

    只是我一抬头,恰见一身白衣站在幽径尽头,那人头顶青鸾盘旋,脚下落花满地,人间细细碎碎的白雪落在他发间,霎时温柔了岁月。

    西王母真是心机啊心机,竟趁我不察引我来见了他,本上神果然是不大聪明,真真是傻傻的自动入了套。

    “小神出自蓬莱,如今恰恰八万四千五百岁,天赋欠了些,至此方是个神君,今与朝辞上神初识,有礼了。”

    西王母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影子,我站在长廊尽头,抬眼便是茫茫葱茏竹林,细碎的石子小径铺得并不整齐,一如我未来要走的崎岖小路,我不知这条路何时能走到尽头,亦不知走到尽头又是何种光景,可有个人逆光而来,一步一步坚定至我身前,言笑晏晏信誓旦旦,我愿,至此泥足深陷。

    “小神出自雪域,如今恰恰七万八千九百岁,天赋颇佳,至此博个上神美名,今与扶桑神君初识,还请赐教。”

    浮生七万八千年,不才饮过烈酒品过悲欢,看风雨山川过铁马楼船,敢纵马敢提剑,自诩尘缘看遍,未料能有人弃风月无边护我眉间心上,此生决不敢负,至此不爱世间万物,唯一人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