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一如既往，冷感，深灰，云彩晦重。下过雨后空气潮湿，老旧坑洼的水泥上立了块蓝底儿的标牌，“建设西路”。
沿建设西路向北走两公里有条街，挨着厂子工地和一片居民楼，周边是批发市场。那条街白天冷清，每到晚上才热闹。但热闹归热闹，却少孩子在里面跑，女人也少，多的是衣衫不整的男人。
在这儿过活的人没有不说那条街脏的，还说那里面的人更脏。因为那是一条专做皮肉生意的街。
街上一水的铺面，挂牌子的都是洗头房，足疗店。白天生意冷清，到晚上就不一样了，衣着清凉暴露的女人们化着浓妆站在铺子前，昏黄的灯光下白生生的胸脯反光，看的男人眼都发直。她们娇笑着，胳膊勾住男人们的手臂进了里间，过不了多久呻吟声就从漏风的窗户里传出来。
迟旸下了自行车，撂了脚撑随便停在最外面的角棚。他就这么单肩挎着书包，站在街外面朝里远远望了一眼，呼了口气大步走进去。
男生穿一身校服，打眼的高中生模样，身材高大劲瘦，低头只顾往前走，垂敛眉眼的脸看上去不好亲近。
一路上朝他抛媚眼说俏话的女人不少，迟旸一个没理，沿街熟悉地拐到最里边，慢吞吞停到一间平房外面。
听到细高跟磕在地面上脆生生的响，他浑身过了遍电流，现在没了一点刚才在外面的不耐烦样子，迫不及待地抬起头。
斑驳铺着碎石烂沙的石灰地上，一只踩着红色高跟鞋的脚懒懒地晃着点地，高跟鞋艳红色，劣质的廉价皮革，有地方已经掉了皮露出里子。再往上瞧，另一只腿柔柔地搭在膝上，那只垂下的脚没穿鞋，过分白皙，不大，却一点不像女人的脚。
“看什么。”歪在椅子上被看了半天脚的人说话了，声音挺轻，咬着棉花说的似的，又绵又娇，夹着一股子飘飘渺渺的媚劲，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声音里能听出来说话的人是个男人，还是个气虚身体弱的男人。
多稀罕。一条女人街的最里头藏着个男人，还比那么些女人都漂亮。他在这儿呆着干的当然不是什么正经营生，说到底这个男人和外面那些女人没区别，都是出来卖的。
一个男人，没胸，也没女人身底下会流水的那地方，要价还高，但他一副皮囊实在长得好，屁股上肉多，翘着扭着也让人想操。